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集中度与注册会计师独立性

    近年来，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经过脱钩改制、合并重组等重大变革，在职业准则制定方面也不断完善。在这种形势下，我国的证券审计市场格局和注册会计师独立性又随之出现了哪些新的变化?本文拟对此做一研究。

　　一、审计市场集中度与注册会计师独立性：一个实证结果的回顾

　　DeFond，Wong和李树华(2000)研究了我国注册会计师独立性的提高对审计市场集中度的影响。他们以第一批独立审计准则的实施为触发事件，假设新准则的运用将增加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由于注册会计师独立性的不易观察性，他们以注册会计师出具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频率作为衡量其独立性的替代指标。考虑到会计师事务所规模越大，违反新准则可能招致的成本(损失)更大，他们假设规模越大的会计师事务所的独立性越强。此外，针对我国目前的经济环境尤其是经济体制下，企业管理当局缺乏对独立注册会计师和高质量审计的需求，他们还假设：在实行了新的独立审计准则以后，为降低被出具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概率，企业管理当局更倾向于选择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对于证券审计市场而言，这种假设的推论便是高级会计师事务所市场份额的减少和审计市场集中度的下降。同时，他们以1993-1996年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经验数据为基础，检验了上述各个假设。首先，在实行了新的独立审计准则以后，注册会计师出具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频率由1%增加至9%；这一结果显然支持“新准则的施行将提高注册会计师独立性”假设。他们还发现，在新准则实行后，高级差①会计师事务所确实失去了一定的市场份额，这种现象可归因于证券发行审计市场(IPOmarket)份额的减少。最终，他们认为，我国新独立审计准则的施行伴随了证券审计市场集中度的下降和上市公司对高质量审计的规避倾向。

　　二、审计市场集中度与注册会计师独立性：对1997-1999年的考察

　　在此，笔者仍沿用DeFond，Wong和李树华(2000)的实证研究假设来考察1997-1999年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有关特征。
　　
　　(一)1997-1999年的审计市场集中度变化
　　
　　1997-1999各年份前10位和前20位具有证券许可证的会计师事务所市场份额情况。为了保持各年份统计口径的一致性，市场份额排名标准为各事务所上市公司客户的股本总额。从列示的数据不难发现，按照客户股本总额的市场份额排名，无论是前10位还是前20位事务所，其整体市场份额在1997年到1999年均呈逐年下降趋势。以前10位的市场份额为例，从1997年的44.41%降至1999年的34.93%，下降了约10个百分点；如果采用客户资产规模为标准，1996年排名前10位的事务所累计市场份额为54%，而到了1999年，这一份额则下降至39%。
　　
　　在证券审计市场环境方面，我国的第二批和第三批独立审计准则分别于1997年1月1日和1999年7月1日正式施行。同时，在1997-1999年，财政部还颁布了一系列会计准则，证监会则出台了包括信息披露准则在内的大量证券监管法规。因此从总体上看，1997-1999年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监管环境空前严厉，对上市公司的会计信息约束大大加强。DeFond，Wong和李树华(2000)的假设前提不仅没有被弱化，而且大为强化。相应地，他们的实证结论在1997-1999年间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支持，即监管约束的加强伴随了审计市场集中度的降低。
　　
　　(二)1997-1999年注册会计师独立性的变化

　　笔者仍以注册会计师出具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的频率作为衡量注册会计师独立性的替代指标，但同时增加了对保留意见、拒绝表示意见和否定意见类型报告的考察。从1997-1999各年份前10位和前20位具有证券许可证的事务所出具非标准无保留意见以及严重意见类型报告的情况可以发现，1997年到1999年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非标准无保留意见以及严重意见类型报告(保留意见、拒绝表示意见和否定意见)均呈逐年增加趋势。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我国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在总体上逐年提高，也符合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监管环境在不断健全与完善，对上市公司监管要求在不断严格的整体变化态势。同时，1997-1999年，我国证券审计市场平均每出现一份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前10位事务所则平均出具2.52份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前20位事务所平均出具2.36份非标准无保留意见；平均每出现一份严重意见类型报告(保留意见、拒绝表示意见和否定意见)，前10位事务所则平均出具2.58份此类意见报告，前20位事务所平均出具2.43份此类意见报告。另外，我国证券审计市场中高级差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显著高于平均水平的特征(前10位、前20位＞平均份数；前10位＞前20位)。如果假设严重意见类型报告比总体的非标准无保留意见报告能更有效地衡量审计师独立性，那么“规模越大的事务所的独立性越强”这一结论可以得到更有力的支持(2.58＞2.52；2.43＞2.36)。

　　三、2000年证券审计市场合并重组及其影响

　　财政部和证监会于2000年6月10日发布了《注册会计师执行证券、期货相关业务许可证管理规定》（财协字［2000］56号)，并于当年底公布了具有证券期货执业资格的会计师事务所名单。截至2000年12月31日，我国具有证券许可证70%以上的会计师事务所都经历了合并重组，并从1999年度的106家减少为78家。该事件对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影响是深刻而深远的。
　　
　　从前面的有关统计结果可以看出，1993-1999年间，随着我国证券市场监管环境的不断完善和注册会计师独立性的总体提高，证券审计市场的集中度也呈逐年下降的趋势。这显然不利于高级差注册会计师的发展和整体审计质量的提高，更不利于我国会计师事务所在加入世贸组织后在会计服务市场上的竞争。因此，此次合并重组一方面可以降低小规模事务所在市场中的比重，客观上抑制上市公司管理当局选择小规模事务所的倾向和空间；另一方面，高级差事务所可凭借合并重组实现总体上和个别的市场份额提升，扭转我国证券审计市场集中度逐年下降的趋势。
　　
　　为了初步证实上述推想，笔者对2000年度的78家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了排名。由于无法获取最新的审计市场份额信息，暂以1999年末的市场份额为依据、结合申报证券资格会计师事务所的合并情况进行排名。为了与前文数据保持统计口径上的一致性，市场份额排名标准仍为各事务所上市公司客户的股本总额。
　　
　　1.前10位事务所的市场份额由1999年的34.93%上升为2000年的39.34%(增加了4.41%)；前20位事务所的市场份额则由1999年的56.26%上升为2000年的60.64%(增加了4.38%)。由此可见，合并重组对前20位事务所的市场份额提升产生了主要影响，高级差事务所实现了总体上的市场份额回升。
　　
　　2.1999年排名前20位的事务所有6家在2000年发生了合并重组，前20位事务所无1家被排除在2000年的前20位之外，但由于合并重组，有两家事务所合并为1家；相应地，有1家事务所补入2000年的前20位。这说明，此次合并重组并未伴随高级差事务所(以前20位为界)整体格局的明显变动。
　　
　　3.合并重组对高级差事务所的具体市场份额排名产生了一定影响。1999年的第6、9、14和18位事务所在合并重组之后的市场份额分别升至2000年的第2、4、5和15位。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深圳中天(1999年的第6位)和天勤(1999年的第12位)合并组成中天勤，一举跃居2000年的第2位，并大大缩小了第2位和第1位在市场份额上的差距。
　　
　　笔者通过以上对我国证券审计市场集中度和审计师独立性有关情况的回顾与考察，初步证实：2000年度我国证券审计市场发生的政府诱致性合并重组事件扭转了审计市场集中度的下降趋势，有利于我国证券审计市场的良性发展。此外，笔者还发现，尽管此次合并重组对高级差事务所的整体格局并未造成明显变动，但对具体市场份额排名和个别事务所的竞争地位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注释
　　
　　①会计师事务所级差(differentiation)理论把不同事务所提供的服务视为存在级差的产品。会计师事务所声誉、行业专长或特殊技术、地域分布、对客户需求的回应质量以及提供非审计服务的能力都是产生级差的因素。西方研究文献普遍以"五大"国际会计公司为同一级差水平，其他事务所则归属于另一级差。一般认为事务所规模代表了审计质量、独立性和声誉，并可在一定程度上衡量事务所级差。